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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子善被处决前的悔恨

1998-05-27 来源:中华读书报  我有话说

第一次见到张子善,是在冀中十专署召开的教师座谈会上。由于刚解放,大部分是新区,国民党长期的反动宣传,在教师当中存在着各种糊涂观念及对共产党的模糊认识。张子善当时是十区地委书记,针对这种情况作了讲话,宣传党的教育和知识分子政策。谈的很深入,很贴切,对一些思想情况摸得很透。

那时张子善衣着很朴素,披着旧军大衣,光着头,穿一双大头棉鞋,一边在台上来回走着,一边讲,没有稿,讲得很自然、舒畅。休息间隙,他还和大家亲切交谈。他吸的烟很一般,有时还用纸卷两根。影响很好。

那时他朴实近人,工作抓得紧,还经常配合中心工作,发表一些指导性的文章。帮助麦收、打扫街道他都带头干,干得还很出色。

不久,十区与九区合并为天津专区,从永清县搬到杨柳青镇,张子善任专员。开始,张子善变化不大,还抓工作,为了便于深入了解新划入县镇的基本情况,他让我绘制了许多图表,他还经常发表一些文章。

过了一段,张子善开始和刘青山(天津地委书记)往天津跑,随后,张与天津市五毒俱全的张××女资本家勾结在一起,有些不该去的地方,换了装也钻进去,服饰也随之讲究起来,原先的军大衣换成了水獭领子礼服呢皮大衣,吸的烟再不是卷的了,而是市场很难买到的高级香烟,吃的也不是规定的灶别,而是特灶。专署大院也很少去(他和刘青山住在地委),有事李克才同志还得上地委找他。党小组会也不怎么参加,他所关心和追逐的就是“机关生产”和享乐。

作风也变得非常霸道,听不进意见。在一次会议上,教育科长李玉田,不同意随便占用教育经费,张子善无名火起:“是你说了算,还是我说了算,不愿开会你出去!”建设科长曹子平为了工作,与他持不同意见,也遭同样的“礼遇”。而对迎合吹捧,为其大开方便之门的则倍加重用。他网罗亲信、排斥异己,扩大个人权力,实际上地委党组为张子善左右,甚至有的无耻之徒,高喊“张子善万岁”。

195O年秋,我调到省农林厅。1951年夏,我在北戴河疗养,路过西餐厅,见到张子善、刘青山、朱康(地委委员,公安处长)及他们的家属,他们正在用餐,张打招呼,我进去了,一看都是穿着入时,丝绸包身,个个精神十足,我只和张及其爱人赵玉秀熟,我无意识地半开玩笑地说:“总土了,该洋也得洋,不然也对不起这张总吃小米、玉米面的嘴,享受享受吧,也不过分嘛。”同年11月,在保定车站交通旅馆(当时是最好的)又遇见了张子善,我在一楼筹备展览,他开党代会住在二楼,虽然他穿着很得体,但精神显得疲倦,脸色也不好,跟前几个月在北戴河相见时判若两人。按说,他应该精神好,因他刚由专员升地委书记。我说:“老张,保定马家鸡铺的卤煮鸡可有名,你不是爱吃名特产吗?”他摇摇头说,特别累,什么也不想吃。因为忙,就没再聊下去。以后两天,再没见到他,后来才知道在这次党代会上张子善被拘留、逮捕人狱。

颇有讽刺意味的是,审理张子善案子的省法院院长却是原十专署专员宋志毅——原专员审原地委书记。

入狱之初,张子善还自恃有功,觉得不会是死罪,可是随着审查的深入,感到罪恶严重,幻想破灭了。

在公审宣判前夕,宋志毅以双重身分——过去的战友、同志和今天的审判官,见了他。

此时,张有所悟,其言亦善:过去大家的批评、抵制,甚至揭发,都是为了挽救我和维护党纪国法,这样做是对的,像李克才等。与之相反,是极为错误的,是极为有害的。我一生坐过两次监狱,过去是坐敌人的,搞学潮,在监狱作过绝食斗争,是为革命,是光荣的。现在坐自己的监狱,是犯了罪,给党和国家造成了极恶劣影响,是可耻的,现在吃不下饭,可不是绝食,是负罪感。唯一的希望是“以我为戒”,把我当成一个敲钟的棒,用我来敲敲吧。

张子善被枪决在保定市东关外荒土坡上——也就是我现在的离休单位河北省植保所院墙外。

(摘自《炎黄春秋》1988年第5期,范玉昆文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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